在“掼蛋之乡”淮安市,用力往下摔、扔的动作称为“掼”。没想到,这一“掼”,“掼”出了历史的回响。诞生50多年的纸牌游戏掼蛋,如今搭上了互联网时代的风口。
2023除夕夜的央视春晚上,沈腾和马丽在小品里抛出了一句台词“回头发咱们掼蛋群里”。包袱“没响”,却为后续掼蛋在全社会的“炸响”留下了伏笔。
孙兆成今年80岁,身体在下坡,右眼也已患疾,但一提到掼蛋,嘴角仍向上扬起。“我们在扑克的基础上,增加了新打法,你一言我一语,逐渐增加了许多创意走法。”
2011年,时任某副省级城市领导就对部分机关干部工作时间打掼蛋现象给予了严厉批评。当年,该市一区某国土所副所长上班"掼蛋"被免职。
“掼蛋是农民发明的乡土文化现象。”原南闸镇文化站站长、淮安掼蛋联合会特约研究员金矿回忆,大约80年前,南闸农民就制作“小鬼牌”,经由运河销往全国。小鬼牌上印有不同数量的点,不识字农民也会玩,打法多变,很容易上手。
在今年的全国“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淮安市副市长邱华康介绍,淮安早就将掼蛋体育文化作为城市文化品牌写入了“十四五”规划,未来要打造掼蛋体育文化品牌,并加强掼蛋体育文化的研究、建成高水平的掼蛋文博馆。
2005年,淮安网创始人杨海军等人着手开发“GuanDan”在线游戏,一经推出便吸引众多淮安人在线斗牌。搭乘无远弗届的网络,掼蛋再次破圈,一些规则逐渐被公认,游戏上线一年后,注册用户破百万。
来到漕运镇,便逐渐接近淮安掼蛋的“源头”。这里原为淮安市淮安区南闸镇,2018年,随着建制优化,南闸镇连同邻近两镇撤销,合并为漕运镇,但这个地名并未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镇上还有许多地方至今保留着“南闸”二字。
文化是城市的魂,掼蛋文化的形成,与淮安水乡得天独厚的文化资源不无关系。这片地域处于国家南北文化、淮扬文化与维扬文化的交汇点,形成了包容且深厚的积淀。
淮安很早就看到了手中“掼蛋牌”的价值。这项文体游戏风靡全国,与淮安当地的提早布局息息相关。据金矿介绍,世纪之交,掼蛋“走入了市里”,后逐渐传播开。
“80、90年代,(淮安南闸)工人去外面挑河、做水利建设,把掼蛋带了出去。当时外面很多人打‘80分’,但学会了掼蛋,就不怎么打‘80分’了。”金矿说。
一城古迹半城湖。一条古老的水脉穿过市中心,运河之都的繁华历历在目。城外,洪泽湖白马湖烟波浩渺。近年来,淮安抢抓长三角一体化战略机遇,加强大运河文化带、淮河生态经济带建设,更是锚定“绿色高地、枢纽新城”目标,努力建设长三角北部中心城市。
像烧烤之于山东淄博、麻辣烫之于甘肃天水,一个IP足以撬起一个城市品牌。随着掼蛋进入流行语境,抢抓机遇的淮安,有望迎来它的高光时刻。
据不完全统计,全国有超过1.4亿名掼蛋玩家,江苏和安徽两省就有超过2000万人经常参加各类掼蛋活动。无论是农民、大学生,还是生意人,都享受着同样的快乐与智力锻炼。
2017年,江苏省社会体育管理中心和国家体育总局棋牌管理运动中心分别出台了《江苏省掼蛋竞赛简易规则》和《淮安掼蛋竞赛规则》。同年,掼蛋成为国家体育总局棋牌运动管理中心向全国推广的智力运动项目。
全国社会组织信用信息公示平台数据显示,截至2024年4月2日,全国共有170家掼蛋社团组织,其中有46家成立于1年内。同时,国家体育总局继发布《竞技掼蛋扑克竞赛规则》初稿后,又在2023年发布文件,对掼蛋赛事的举办、参赛规则等作了详细指南,各类赛事如雨后春笋。
登录注册网页“啪”的一声,4张扑克掷上小方桌,桌上是散开的纸牌,几缸茶,再没其他。江苏淮安漕运镇的一家小卖部里,村民金进正在和亲友打牌,这游戏,他玩了30多年,不腻。见顾客进门,桌边四人默契地把手牌往桌上一扣,笑着起身招呼。
2014年6月,淮安掼蛋获批淮安市非物质文化遗产。2016年,国际智力运动联盟智力运动精英赛在淮安开幕,“淮安掼蛋”作为赛事表演项目,首次亮相国际舞台。
金矿也是南闸民歌省级主要代表传承人。据了解,这项国家及非遗也是淮安人在劳动之中创造出来的,一种发自本能的乡土艺术。“发源地也在南闸,大运河、白马湖边的重镇,乡土文化资源丰富,一座世外桃源。”南闸民歌是最近热度飙升的淮剧的源流之一。
淮安的人文经济学借水唱响。2021年起,淮安高位谋划,将沿大运河水域长约125公里的区域纳入“百里画廊”战略总规划,建设“淮上四卷·运河八园”的美丽淮安,贯通淮安2500年历史文脉,其规划建设按下淮安文化赋能经济的“加速键”。
除了掼蛋、淮剧等文化名片,淮安能够“抓”人的潜力股还有淮扬菜。南来北往的人群、天南海北的食材在这里碰撞融合。作为中国传统四大菜系之一,淮扬菜口味清鲜平和,咸甜浓淡适中,南北皆宜。
懂得扬弃,掼蛋背后的文化属性被一再强化。2021年6月,淮安宣布拍摄首部掼蛋题材电影——《枪不打四》,开机仪式由淮安市淮安区委宣传部、淮安市淮安掼蛋协会等联合举办。电影讲述的是喜欢掼蛋的年轻人,因掼蛋结缘,通过对事业的追求,克服各种困难最终走向成功的故事。
家在镇江的大学生孙晓晨说,规则好记,好上手,节奏快,这些都是掼蛋的流行“密码”。她所在的师门每学期都组织不止一次掼蛋比赛,结束了就聚餐。“外省的同学一教就会,一打就‘上头’”。掼蛋两两结对,两队对抗,具有浓浓的社交属性。
近年来,淄博、哈尔滨、天水等城市的出圈证明,互联网是城市美好特质的“放大器”。乘掼蛋的风口,手握“一把好牌“的淮安将如何出牌,令人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