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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光靠人力,日常巡检需要4-5小时,但是现在利用无人机等科技手段,巡检时间缩短到20分钟,大大节约了人的体力。”黎海权指着屏幕上的画面告诉记者,八达岭长城景区很大,目前开放的部分不到总长度的五分之一,剩下未开放段的长城,道路崎岖难行,有些点位隔一两个月才能人工巡护一次。
借助数字技术,一座座新的“长城”在线上拔地而起:延庆区内总长179.2公里长城,每一段都建立了三维模型,拥有一套完整的“数字档案”,为长城保护和活化利用奠定基础;怀柔的箭扣长城五期修缮项目点,修缮全过程被纳入数字化记录中,建立起了箭扣五期时序化的数字场景,为及时发现施工问题、提升修缮工程科学性提供了有效支持。
总长2.1万公里的长城,穿越我国15个省区市。然而,经过千百年风雨,很多段落出现了砖石脱落、墙体开裂或坍塌等情况。2006年至2011年,国家文物局曾第一次在全国范围系统进行长城资源调查,结果显示,总长2.1万千米的长城,保存较好的不到10%。
施工,更难。在半残的长城上,拆砌城砖垛墙,脚边就是险峻的陡坡。而且,五期修缮遵循的是“最小干预”原则,用的几乎都是长城原有的旧砖,这就要求工匠用“绣花功夫”去修补。为此,箭扣长城上的工匠,都是有着10多年修长城经验的老手,既有经验,又能吃苦。
算算时间,从2004年接手黄花城长城修缮项目开始,他已经修了20年的长城,累计修缮2万多米。20年里,程永茂却从来没带过家人上长城,他不怕苦累,却怕的是家人看到了他的工作环境,不让他再上山。
于海宽指了指我们脚下踩的这10平方米左右的位置告诉我们,此前这里已经被荒土掩埋,经过考古,人们在这里发现了59枚明代石雷,并推测出这里曾经是个武器库。
和程永茂的“配置”一样,黎海权也常常手拿登山杖、背着双肩包就往山上走去,检查墙体的病害和险情。在长城脚下工作33年,他学会了给长城保护修缮“划重点”:春季主要看砖石长城,因为冬天低温可能会对城墙造成伤害,需要及时修缮;夏季雨水多,要多关注土城墙和烽火台,避免雨水造成坍塌……“以前保护长城更多的是抢修,但是现在观念变了,预防性保护修缮更为重要。”黎海权线上查看着无人机传回的画面,告诉记者,比如近期雨天较多,无人机就会加大对烽火台和长城本体的巡查力度,进行预防性保护。
这样的研究,正让人们对长城的认知越来越清晰,这堵墙也在不断地挖掘中,日益厚重。于海宽带我们走进64号敌台,敌台内,有一处较低的“台阶”,但是“台阶”悬空,底下若隐若现两个用于点火加柴的小口子。于海宽告诉我们,这是一个火炕,通过对火炕里的残留物做浮选,技术人员可以筛选出其中的有机物,进而分析当时的士兵吃什么,从哪儿来,“这样的火炕,也是近几年才在敌台里发现的。”
40年前,邓小平、习仲勋等领导同志为首都一些单位发起的“爱我中华 修我长城”活动题词,激发了海内外中华儿女保护长城的热情。
结合高精度的无人机航拍,延庆区完成了区内26.6公里砖石长城2厘米精度的三维模型,通过这一模型,专家可以在线上实现对墙体病害的分析诊疗,再论证修缮方案。据介绍,延庆区长城管理处还将结合三维建模和全景虚拟现实技术,对长城墙体现状进行详细记录,所有长城相关档案资料均实现线上、线下双存储,实现对长城文物的有效保护。
这样的路,程永茂和长城上的工匠已经走了8年。那是箭扣长城此前四期修缮的持续时间。年事已高的他,至今还每周至少得来一次,最多的一周,来了6次。我们眼中步履维艰的山路,只是他们的日常“通勤”。
北京怀柔区雁栖镇的西栅子村,站在山下往上望,慕名已久的箭扣长城“不知所踪”。作为北京市怀柔区文物管理所长城修缮技术顾问、箭扣长城五期修缮项目技术指导,程永茂朝最远的那个山头指了指:那儿,正北楼,第五期修缮项目的起点。顺着手指的方向,我们才看见,11米多高的敌楼,此时如米粒般大小,贴在山尖尖上。再仔细看,敌楼的两侧,起伏蜿蜒的灰色城墙若隐若现。
工整的城墙,威严的敌楼,绵延不断的曲线,是大众眼里的长城印象。这一印象多来自于北京延庆区的八达岭长城。细心的人也许会发现,自1958年首次开门迎客后,八达岭长城正在慢慢“变长”。去年,八达岭长城首次开放南城延长线,全长1245米,从南七楼一直蜿蜒至南十六楼半。至此,八达岭长城的开放长度从最初的1300多米延长到了4986米,创下了新高。
“这就休息了?才刚开始爬坡呢!”程永茂回头看着我们。400多米的高度,比想象中难走的多。山里没有专门铺设的步道,都是靠修长城的工匠和骡子,一步一步踩出来。路上,骡子粪、泥土和碎石混杂,凹凸不平,狭窄处仅允许一人走过。因为前一天下过雨,泥土路变成了泥浆路,上坡如同上滑梯。这20分钟,我们屡次滑倒。
当然,也不是没有摔过。66岁那年,程永茂也是带着记者上山,不小心滑倒恰好被镜头给记录了下来。后来,一家人在电视机前看那次采访,片头刚放到程永茂滑倒,妻子立刻关掉了电视机。一家人沉默了2分钟,儿子才打破平静:“爸,你别干了。”
远超预计时间,我们终于抵达修缮点,亲眼目睹了这种“难”。瓦匠赵师傅正在墁地。脚下的地面已经出现了方砖脱落的情况,赵师傅从被整理的旧方砖中挑出完整一块,用尺子量了量,加上白灰小心将方砖补墁下去,填补空缺。每块砖,赵师傅都要提前量好尺寸,对号入座,如此往复。“这块砖一定要错开十字缝,这样和原来的协调。”程永茂在一旁叮嘱。
一般无人机的飞行高度可以达到300米,但为了更清晰的捕捉一些画面,巡检长城的无人机飞行高度却仅仅在60米左右的高空,速度控制在每秒6米左右。无人机的捕捉功能也各有不同,比如北四楼的设备带有高清摄像镜头,对墙体的监测能达到厘米级别,一旦出现裂缝,能拍到十分清晰的画面;南四楼的设备带有红外相机,能够及时捕捉到高温点,监测火灾和火情等突发事件。
体育投注官方网站著名记者、散文家梁衡曾在文章中提到过一位守护长城的老兵。他问老兵建设长城保护站的缘由。这位老兵说,自己曾是营教导员,给战士讲课,总说军队是长城,退下来后回到了长城脚下,看着这些残破的戍楼土墙,心里说不清是什么味道,就想保护长城。
同时,考古也方便制定科学修缮计划,比如坍塌的砖石,以往修缮过程中会当渣土清理,现在不仅成为修缮的原材料,考古人员还会通过观察分析砖石断面堆积物的分层,理清长城坍塌的过程和时序,通过分析长城病害的成因、变化趋势等内容,更好制定修缮方案。于海宽的介绍,让我们不禁想起,程永茂也告诉我们,箭扣长城修缮中,使用新砖的比例越来越少,2016年一期时,新砖比例在30%左右,到了三期,已经控制在5%以内。我们见到的古长城,越来越纯粹。
“68岁了,你要修到什么时候?”年近古稀,程永茂常被问到这个问题,答案总是,“只要我还爬得动山”。怀柔区长城总长65.4公里,开放段不到10公里,程永茂走遍怀柔长城,震撼于古人用血汗筑起长城时的智慧和艰苦,也时常有种责任感,“这些长城不能在我们这代消失,要给后人留下真东西。”
这个长度仍在延长。延庆区坐拥八达岭长城、水关长城、古长城等景区,目前正在畅通各段打造全线16.5公里的世界级长城大景区。今年,延庆区启动了大景区“最后一公里”——八达岭长城景区西侧64至66号敌台及墙体的修缮工作,计划2025年完工。“这段长城修完开放后,大景区能供游客完成穿越的长城就有小20公里。”北京市延庆区文物管理所副所长于海宽说。
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高度重视长城文化价值发掘和文物遗产传承保护工作,多次作出重要指示,指导推动长城国家文化公园建设。今年5月14日,习近平总书记回信勉励北京市八达岭长城脚下的乡亲们。
多年来,无论是刮风下雨还是酷暑,工作人员都要坚持去巡检,但自有了无人机后,效率大大提升,还提高了对长城的预防等级。“为了提高巡查频率,一架无人机一天飞10多次。”他说,目前规划设计有18条航线,根据紧急情况,分为长、中、短三个时间段的航线,长的15分钟,短的是5分钟,弥补了人力的不足。
“现在起飞,控制参数再调试处理一下。”国庆前夕,在延庆区长城管理处,长城文物保护科科长黎海权正在查看当天的无人区巡检长城的情况。2023年起,该处开展了“八达岭长城无人机数字化保护管理综合应用示范区”项目建设,目前已完成两个大疆无人机场的安装调试,可对八达岭长城实现无人机巡查。
这些年来,长城边的“老兵”们,正深入贯彻习近平总书记重要指示精神,在不同的段落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在“爱我中华 修我长城”题词40周年之际,我们走近那些守护着长城的“老兵”,亲眼见证着他们如何用一砖一石,让中国人的精神图腾越发坚固、厚重。
虽说今年已经启动修缮工作,但是这里几乎看不出正在修缮的痕迹。于海宽告诉我们,这段长城目前正在做考古挖掘工作。修缮前先考古,这是当前长城修缮理念的一个显著特点。
“今年年初,无人机监测到一处长城敌台的外墙出现较大裂缝,我们第一时间派专人去现场勘查。”黎海权说,现在无人机每天固定路线飞行,拍下长城的俯视、侧视等角度,并实时回传,通过数字化分析和比对,能够清晰准确地反映裂缝变大的趋势。有的地方还安装了北斗卫星,对墙体开裂的地方进行温度、湿度、内部机理等维度的实时监测,通过每周观测报告,就能对比判断出开裂的部位是否发生进一步的变化,是否容易有发生开裂,位移程度是否更加严重。如此可以科学地制定修缮计划。
正如于海宽带我们走过的64号敌台附近。粗看,敌台往左延伸的城墙,马道已经被杂草覆盖,垛墙已经坍塌殆尽,如果不是右侧的垛墙仍在,常人很难看出这是一段长城。
在崇山峻岭间,一段段被精心呵护的长城,也更加清晰、深刻的勾勒出中华文明的重要象征。长城的守护者们,正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贯彻习近平总书记的嘱托,像守护家园一样守护好长城,弘扬长城文化,讲好长城故事,带动更多人了解长城、保护长城,把祖先留下的这份珍贵财富世世代代传下去。
这些年,于海宽还在做一件事,就是组织参与延庆区长城保护员的培训。6年来,他培育了100多名长城保护员,长城之上,有了更多的忙碌身影。
在参与长城保护修缮工作已经17年的于海宽介绍下,我们对眼前的长城修缮工作,又有了更深的理解。他告诉我们,长城的保护修缮理念大致分为三个阶段,从50年代追求还原长城高大宏伟的模样,到90年代逐渐向局部修复转变,到如今则更加遵循“最小干预”原则,重点从一般性保护变成了研究性修缮。
用水难。山上没有水源,要用多级高压泵通过管道将水送上山。因此,长城修缮每年的施工时间,只有4至10月,其他时间天太冷,水管会冻上。
运料难。修缮长城的城砖、白灰等,需要骡子驼上山,一天要赶三趟。这还不算,骡子只能把物料送到长城根,还得由工人背两三百米才能到修缮点。为什么?就是怕骡子把长城给踏坏了。长城一块青砖26至30斤,盛夏时节,工人们穿得单薄,运完料,后背常常被磨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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